第288章 南京攻防 五


    雙方在缺口處展開了激烈的肉搏，士兵們紅著眼，嘶吼著，用自己的身體往上撲。


    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外麵的人擠破了頭也進不去，裏麵的人也被死死地困在其中，根本出不來。


    但這正是清軍守將樂意看到的，他們企圖用這種“人肉城牆”來延緩進攻的步伐。


    此時，多鐸聽聞南城的鳳臺門已破，大驚失色，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來不及多想，急忙飛身上馬，朝著這邊急速奔來。


    還好，當他趕到時，看到自家將士用血肉之軀將缺口嚴嚴實實地堵住了。


    這也暴露出李過軍中缺少火器的弊端。


    如果此時能有幾十門虎蹲炮上前一頓猛轟，這缺口又怎麼可能被清軍如此輕易地堵住呢？


    雖說夏軍後方有大炮，但自家兵士與清軍在前方廝殺在一起，混戰成一團，想轟也不敢轟啊，生怕傷到自己人。


    就在這僵持不下的時候，東城牆的滄波門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在夏軍大炮的猛烈轟擊下，滄波門轟然缺了一個角，泥土沙石四濺，煙塵滾滾。


    正在滄波門前組織進攻的高一功興奮得手舞足蹈，大腿都快拍腫了。


    扯著嗓子大喊道：“快快快！老子憑空撿個大功，城門塌了！兄弟們，給我使勁往裏衝！先衝進去的人，老子認他做大哥，親自給他奉茶！”


    身邊眾將士聞聽，全都激動的嗷嗷叫，“殺啊！”不一會兒全軍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喊殺聲，聲浪直衝雲霄。


    高一功已經高興得有些忘乎所以，他親自領兵衝鋒向前，身邊的親衛緊緊相隨，朝著缺口處插去。


    在漫天的塵霧中高一功身先士卒，趁著清軍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高一功已經帶著親衛衝了上去，大軍如潮水般緊隨其後，衝進了缺口之內。


    他一邊向前快速奔跑，一邊手起刀落，寒光閃過，前麵的清軍兵士紛紛倒下。


    嘴裏不停地大叫：“兄弟們，這裏的清軍是軟柿子！快來啊！慢一點功勞就飛了！快快快，我要衝上前了，不等你們了！”


    “快啊！有便宜不撿是王八蛋，天上掉便宜啦!快衝上去撿啊！老子又撿了個，你們都他娘等啥呢？”


    高一功這一番粗話極具煽動性，身後的兵士們聽了，個個熱血沸騰，嗷嗷叫著揮刀越過了高一功，向著前麵的清軍殺去。


    不過這滄波門守軍還真如高一功所說是軟柿子，此門由少量的清兵帶著南明一萬降兵駐防於此。


    本來防守得還算穩固，可突然自家的火炮在城頭上被外麵夏軍的火炮砸中，引發了火藥的殉爆。


    隻聽“轟”的一聲巨響，火光衝天，將本就搖搖欲墜的這段城牆給炸塌了。


    這就給高一功撿了個大便宜，他手下十萬大軍分布於東城的五個城門處，現在跟著他進城的有二萬人馬。


    此門降兵為主體的守軍哪裏還能抵擋得住這兇猛如虎的二萬兵馬，被高一功帶人殺得大敗，丟盔棄甲，四處逃竄。


    高一功這人十分狡黠，他並沒有直接追著那潰兵而去，而是在城中向北向南分成兩撥，故意將進城的聲勢鬧得很大。


    同時，他還派人打開東城的一座座城門，接應自己的大軍源源不斷地進城。


    而南城的鳳臺門這邊，在周雲親率的歸雲軍趕到後，終於迎來了轉機。


    周雲十分果斷，他讓人將二三十尊虎蹲炮直接抵近那破損但還沒完全垮塌的城牆，一頓狂轟濫炸。


    炮彈如雨點般砸在城牆上，磚石飛濺，緊接著，他又讓人在那城牆埋下十來個火藥包，點火引爆。


    “轟！”一聲巨響，那原本就受損嚴重的一段城牆猛然垮塌下去。


    周雲並沒有急於派兵進去，當清軍正急於往這邊派兵堵缺口時，他讓幾十門虎蹲炮對著那缺口進行了一輪齊射。


    炮彈唿嘯著飛向缺口，炸得清軍血肉橫飛，哭爹喊娘。


    隨後，他才下令派兵進去，側翼的虎蹲炮持續開火，中間的火槍兵則端著槍，穩步向前，對著所有能看見的清兵開槍射擊。


    一時間，從外看全是密密麻麻向裏湧入的沙丁魚似的人群，從裏往外看，則是人形的螞蟻層層疊疊堆在缺口處。


    歸雲軍的隊伍在火炮和轟天雷的開路下終於衝進了城內，剛好此時，東城傳來震天的吶喊聲：“城破了！城破了……”


    這聲音是幾近萬人齊聲吶喊，氣勢磅礴，讓夏軍激動，令清軍膽寒。


    周雲親自跟著歸雲軍率先進了城，他看了眼那些還在另一個缺口處死撐的清軍，冷冷地說道：“這些人還在那硬扛著，讓他們死開些。”


    一旁的薑雲升聽後，連忙叫過身邊的擲彈營將領，讓其用轟天雷在清兵的後麵發動攻擊，將他們清理開來。


    擲彈營將領領命後，迅速下去安排。


    缺口處，爆炸聲連綿不絕清軍後路，被擲彈營的轟天雷炸得稀爛，滾滾濃煙裹著焦土與殘肢，直衝天際。


    腹背受敵的清軍，此時已無心戀戰，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亂作一團，紛紛朝著兩側奪命而逃。


    李過率領的大軍，恰似洶湧的潮水，順著那炸開的缺口，浩浩蕩蕩地湧了進去。


    多鐸騎在馬上，望著前方兵敗如山倒、潮水般潰退迴來的自家軍隊，心中明白，此處的敗局已如覆水難收，再無挽迴的可能。


    現如今唯有讓這南京城陪自己一起殉葬，方才消他心頭之恨。


    他眼中狠厲之色泛起，心中決然，想著既然敗了，那就做敗了後的打算吧！


    多鐸是個狠人，揚州屠城十日他都做的出來，還有什麼是他多鐸做不出來的？


    既然他多鐸都要死在此地了，那不妨就拉著全南京城的人陪他一起死好了。


    至少他還要為自家哥哥爭取一下時間，也要讓這夏軍付出代價。


    他騎在馬上聽著後麵衝天的歡唿聲，不由冷哼道：“你們以為城破了，這場戰就結束了，哼，想堵住本王還早呢！”


    他咬咬牙，猛地撥轉馬頭，向著西城策馬狂奔而去。


    在離去之前，他將身邊的侍衛叫到跟前，湊到耳邊，低聲囑咐了幾句。


    那侍衛聽後，神色凝重地點點頭，旋即朝著東城飛馳而去，馬蹄揚起的塵土，瞬間又被唿嘯的風卷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