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錚轉向李牧,但並沒有立即作答。
這個老家夥看準了時機,準備給他致命一擊。
“我的隨行戰士如今就在你們宮門外躺著,還有何可爭議之處?”
阮誌南冷聲說道,語氣越發傲慢。
“貴國鴻臚寺的官員和京城民眾都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還有什麼借口可以搪塞?”
“唉!”
聽到這話,李牧深深歎了口氣,搖頭表示無奈,仿佛十分著急。
“這該如何是好?”
“今日,大胤朝廷必須給本王一個合理的交代!”
“否則,待這件事傳迴柔然,我柔然騎兵將會全麵出擊,直抵你們國門!”
阮誌南冷冷掃視了一圈滿堂文武,臉上滿是自大的神色,毫不掩飾地發出威脅。
“我想知道,你想要怎樣的交代?”
這時,趙錚終於開口,語氣淡然。
聽他這麼說,朝中眾臣臉色更加難看。
此刻分明是他們大胤理虧,若再激化矛盾,恐怕就真的沒有挽迴的餘地了。
“貴國有句話,冤有頭,債有主!
阮誌南慢條斯理地說著,目光冰冷地注視著趙錚。
“我們柔然的士兵,都是英勇無畏、不可欺侮的勇士!
“身為大胤七皇子,應當親自承擔這一責任!”
“否則,不僅我本人,甚至整個柔然都不會善罷甘休!”
他話音剛落,整個殿內瞬間陷入了沉默。
這意味著要讓七皇子趙錚來負責?
這也太過囂張了吧?
龍椅上的趙禎指節泛白,鎏金扶手被捏出細紋。
波爾多那句\"要七皇子償命\"還在殿梁間迴蕩,驚得簷角銅鈴亂顫。
\"荒唐!\"
羅昶蟒袍上的麒麟補子都在抖,\"傷個蠻子就要皇子抵命?當我們大胤是軟柿子不成?\"
老將軍靴底鐵釘碾過金磚,火星子濺到波爾多腳邊。
李牧忙橫跨半步攔。篭"國公爺三思!眼下秋糧還沒入庫,幽州道的驛馬都跑死了三成...\"他忽然瞥見趙錚袖口滲出的血漬,話音打了個轉,\"真要開戰,豈不正中柔然下懷?\"
\"李太師這話說得輕巧!\"
楚遂良獬豸冠上的玉珠亂晃,\"難不成要七殿下給蠻子磕頭賠罪?\"
他袖中滑出半卷染血的《柔然貢馬簿》。
\"去年他們劫掠邊市,可沒見太師這般深明大義!\"
周湯突然插到兩人中間,三品孔雀補子被擠得歪斜:\"右相大人倒是說說,咱們是該割讓北疆三鎮,還是把七殿下綁了送去柔然王庭?\"
他陰陽怪氣的調門驚飛了梁間玄鳥。
趙錚垂首盯著蟠龍柱的陰影,忽然想起那日血濺長街時,柔然兵脖頸噴出的熱血也是這般殷紅。
父皇案頭那柄鑲著東珠的匕首,此刻怕是已經出鞘三寸。
“夠了!”
趙禎的聲音響起,製止了爭吵。
他不滿地掃視著眾人,使得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這不僅僅是在爭論趙錚的事,更是關於主戰還是議和的分歧!
“趙錚!”
他將目光轉向趙錚。
朝中的兩派勢力為了他吵成這樣,這個小子竟然還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既然事情是你引起的,你來說說該怎麼解決!”
“遵命!”
趙錚迴應了一聲,走到大殿中央。
他已經明白了,李牧和周湯這些老臣,為了維護和平,不惜一切代價。
不過,既然他已經做了,便不怕任何後果!
“迴父皇,兒臣確實斬斷了那個柔然士兵的手腳!”
這句話無疑確認了阮誌南所言的真實性。
羅昶和楚遂良眉頭緊鎖。
這種時刻,趙錚竟然選擇了承認?
這下情況似乎複雜了許多。
“但是……”
趙錚頓了頓,忽然神色變得嚴厲起來。
“但現在我反而覺得,不該讓他活命!”
“嗯?”
這句話讓所有人愣住了!
趙錚這個說法,簡直就是把自己推到了絕境!
\"兒臣就該當場剁了那柔然雜碎!\"
他忽然戟指直戳阮誌南麵門,\"連同這狗屁太子一道押來,讓父皇發落!\"
鎏金地磚映出群臣煞白的臉。
李牧的象牙笏板\"啪\"地砸在青磚上:\"殿下可知這話說出去要掉幾層皮?\"
老尚書山羊須直顫,\"柔然狼騎正在雁門關外...\"
\"掉皮?\"
趙錚突然扯開右衽,心口猙獰的箭疤在燭光下跳動,\"那日朱雀大街,柔然人的馬蹄離這處要害就差三寸!\"
他猛然轉身,九旒冕珠玉亂撞,\"諸位可知他們縱馬踩斷百姓脊梁時,血能濺起多高?\"
阮誌南瞳孔驟縮。
\"他們撞翻賣炭翁,馬蹄踏碎嬰孩繈褓!\"
趙錚突然擲出半截染血的馬鞭,\"這是從柔然副使鞍韉上扯下來的!\"
鞭梢金鈴叮當,驚起梁間玄鳥亂飛。
滿朝朱紫齊刷刷打了個寒顫。
楚遂良突然想起半月前京兆尹的密報——柔然使團入城當日,西市確有十七人重傷。
羅昶指節捏得劍鞘咯吱作響。
他瞥見楚遂良獬豸冠上的玉珠都在顫——這老狐貍怕是也瞧見了阮誌南腰間那柄鑲著狼牙的彎刀,與三日前西市血案現場留下的刀痕分毫不差。
\"好個''小懲大誡''!\"
趙錚突然扯開蟒袍前襟,心口猙獰的箭疤在燭光下跳動,\"那日朱雀大街,貴使的馬蹄離這處要害就差三寸!\"
他反手擲出半截染血的馬鞭,金鈴砸在阮誌南靴前濺起火星,\"這鞭梢的鈴鐺,可還認得?\"
阮誌南瞳孔驟縮。
此刻趙錚護腕下若隱若現的狼牙項鏈,分明是柔然王庭賞賜死士的信物。
\"放肆!\"
趙禎突然拍案,震得禦案上鎏金香爐騰起青煙。
他盯著阮誌南腰間晃動的狼頭玉佩——那本該隨三年前和親公主入葬的陪葬品,此刻竟出現在敵國太子身上。
李牧的白須無風自動:\"老臣記得,去歲柔然可汗送來國書,說要''永結盟好''。\"
他突然抖開袖中密折,\"卻不知貴使入京三日,縱馬踏傷百姓二十七人,強擄民女六名,這''盟好''二字作何解?\"
阮誌南靴底金釘碾碎地磚縫隙的朱砂:\"不過幾個賤民......\"
\"賤民?\"
趙錚忽然冷笑,從懷中掏出個染血的虎頭鞋,\"這是西市張鐵匠幺兒的物件。\"
鞋麵上還沾著奶腥氣,\"那孩子尚在繈褓,就被貴使的戰馬踏碎頭骨!\"
滿朝朱紫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