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薛從儉在首飾鋪子裏詳細地給匠人解釋他要打造的花冠:“花冠要輕,金絲要堅韌而且要細,花瓣用金絲編織,花蕊用上等小粒明珠,最上麵這隻蝴蝶也全部用金絲,眼睛就用紅色寶石。”
“盡量做輕,但是要堅固而華麗,也不能太華麗,畢竟小姑娘家家的,清淡一些好看。”
站在門外的金吾衛(wèi)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麼。
王爺,您老人家讓我等都不認識了。
巴巴的幾夜不睡覺,今日不顧還有公事,第一時間來了鋪子,叫了鋪子裏最好的手藝人來,給人家羅裏吧嗦的講這話。
人家不明白?
人家老匠人看不懂?
人家專業(yè)的,要你囉嗦?
果真,男人一旦陷入戀愛的陷阱就變傻。
戀愛好可怕。
“這個花冠還有個名字,叫飛蝶撲花冠。”
匠人拿著圖紙讚歎:“官人畫得可真好,線條流暢,意境翩然而上,真乃大家。”
薛從儉放下幾個銀元寶:“還請師傅上心。”
出了首飾鋪子,金吾衛(wèi)稟報:“王爺,今日朱吟縱火案開審。”
薛從儉問:“五姑娘可去了?”
“是,五姑娘已經(jīng)到場。”
薛從儉淺淺一笑,眼底星光璀璨:“走吧,我等也去看看。”
這次終於不用找理由了。
可以光明正大的幫她。
衙門的院子裏擠滿了看客,朱吟半躺在地上,臉色蒼白得不像話。
唐氏站在一側(cè)默默垂淚,朱湘垂頭喪氣。朱瀾站在另外一側(cè),雙成、李秀秀和王九功都跪在堂下。
大理寺卿一拍驚堂木:“朱吟,如今證人俱在,你可認罪?”
朱吟搖頭:“我不認罪,他們胡說八道。他們都是亂說的。民女不過在那裏點了火取暖而已,且並無人死亡,何以證明我縱火?”
“大人隻聽一麵之詞,就要定我的罪。我不服。”
雙成怒道:“三姑娘,明明是你放的火?你竟不承認。”
朱吟嘴巴很硬:“你說我放火我就放火了?我還說你是殺人犯呢,你殺人了嘛?”
雙成:“……”
大理寺卿問:“朱吟,你為何單單跑到李公新宅那邊去烤火?”
朱吟說道:“大人,我那日騎馬遊玩,突然疲倦且冷,於是點了一把火取暖。誰知他們誣陷我縱火。那裏固然是李家的宅子,可外頭是一片荒地。大人可要明察秋毫,不要冤枉無辜民女。”
“大人,朱瀾惱我恨我,看到我在那裏取暖,她就誣陷我縱火。我不想和他們打架,於是騎馬而走。他們?nèi)硕啵@了我的馬兒,我的腿也因此受傷。大人,該入獄坐牢的是他們。大人,我無辜被送入女牢一個多月,我名譽被毀,我大腿折斷,其中何等難熬艱辛。我要求朱瀾賠償我的損失。”
她淚眼婆娑,無比淒苦,無比可憐。
外麵聽審的百姓們議論紛紛。
“這下難辦了。到底孰是孰非?”
“這斷腿的姑娘受了委屈。你看,她哭得可真?zhèn)摹Uf假話騙人的人不會這麼委屈。”
“一個弱女子為何要縱火,我是不信的。”
“我看也是,她為何無緣無故縱火。縱火可是大罪,這姑娘耳聰目明,總不會自己找死。”
大理寺卿一拍驚堂木:“安靜----”
這姑娘是金吾衛(wèi)送來的,當(dāng)時說是縱火罪,要燒李公的宅子。證人是幾個金吾衛(wèi)和王爺。
誰敢去找王爺做證人?
他有幾個腦袋?
再說了,這姑娘即便縱火,也沒造成大禍,還傷了腿,看著好生可憐。
然而,那可是李公的宅子,那宅子對皇上的意義可不一般,是他對天下樹立的仁善標(biāo)桿。
誰對李公不好,就是藐視皇權(quán)。
大理寺卿左右為難,左思右想,甚是為難。
鄭伯翰站在大理寺卿後麵,默默看著朱瀾。
她更美了。
一身白色的孝服,戴一朵白色絹花,襯托得她如同梨花一朵。那雙眼睛寒星一般閃爍著星光,純粹耀眼。
要想俏,一身孝。
他似乎才發(fā)現(xiàn),朱瀾比楊尚心好看多了。
就連身材,都比楊尚心有看頭。
她曾經(jīng)是自己的未婚妻子。隻可惜這朵嬌花,不肯跟自己。
自從李公去世,她就孤苦一人,可憐啊。
如果這時候自己釋發(fā)一些善意的話,說不定可以換得她迴心轉(zhuǎn)意。到時候,她的錢,她的人,都是自己的。
他一時間胡思亂想,臉上也露出一絲笑意,然而他豁然看到堂外進來幾個人,臉上的笑意冷凍在那裏,隨即低頭。
這人他惹不起。
大理寺卿問:“原告可還有證人?”
王九功搖頭:“無。”
雙成還小,急得滿頭大汗,扭頭看向朱瀾。朱瀾麵色平靜,心裏卻很焦急。
不能這麼放過她。
驀然有人說道:“本王算不算證人?”
大理寺卿趕緊起身:“王爺來了。”
哎嘛,正主兒總算來了。要知道,這女犯人可是金吾衛(wèi)送來的。
他迎了薛從儉坐:“敢問王爺可是親眼看到此女縱火?”
薛從儉一雙冷目掃了一眼朱吟,嗓音清冷:“當(dāng)日我?guī)搜惨暢墙迹吹嚼罟油恻I濃煙滾滾,過去看到此女倉皇逃竄。她很害怕,從馬上跌落。我叫人送她就醫(yī)。本王並未親眼見她縱火。”
大理寺卿為難:“王爺,這就很難辦。她充其量是縱火嫌疑人,而且,她也並沒有造成實質(zhì)性的傷害。敢問王爺可有其他證人?”
薛從儉一揮手:“帶上來。”
卻見一個農(nóng)夫進來,他跪在地上認真辨認朱吟:“大人,就是這位姑娘,她買了我的一車幹草,還買了小人的火石,叫小人把幹草卸在那宅子牆頭邊,說什麼方便點火。當(dāng)時還有另外一個姑娘幫忙搬運幹草。”
還有別人?
薛從儉皺眉:“朱吟,那人是誰?”
朱吟剛才看到農(nóng)夫的時候,已經(jīng)渾身發(fā)抖。
冽王那雙森冷的眼射出銳利的寒光,刀子一樣割她的臉,她囁嚅著:“是,是我四妹妹。”
“叫人帶她過來。”
“是,王爺。”
朱吟突然大叫:“放火是我的主意,和四妹妹無關(guān)。我放火的時候,她已經(jīng)走了。”
她必須得認罪,得包攬罪責(zé),要不然,她母親就會被趕出朱家。
事情突然逆轉(zhuǎn),百姓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