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太傅想籠絡北府武將,隻出一個女兒便夠了,如何還肯搭上一個兒子。
須知戰場刀劍無眼,利刃麵前,可不管你是上品還是下品,抹了脖子都是同樣的一腔子熱血。
謝氏也曾掌過軍權,韶音的祖父曾親自指揮了淝水之戰,拒胡人鐵騎於江北,保住了大晉這片半壁江山。韶音的五叔謝澤也做到了徐州刺史一職,可惜隨後在長生道之戰中為叛軍所殺。
士族掌兵非罕事,隻是他們這些「將」鮮少有親自披堅執銳浴血殺敵的除了何穆之之父何威曾率軍北伐外,餘下這些人大多是輕搖麈尾,坐鎮後方,根本無需靠馬革裹屍去掙軍功。
因此,韶音覺得謝太傅定然不會同意阿弟異想天開的想法。
謝候就知道她會這麼想,當即便神秘兮兮道:「不瞞阿姐,正是阿父要我留在姐夫軍中的」
韶音正驚訝間,忽聽側前方傳來一陣怒罵叫嚷之聲,側耳細聽,卻好像還都是熟人。
第29章
李家眾人早上出門時走的是少人的小路,傍晚歸家時亦原路而返。此路狹窄僻靜,乃是一條背街,沿途一側是前街各家的後院牆和陰溝,韶音方才聽到的叫嚷打鬥之聲便是從一處頗華麗的後花園牆角傳過來的。
探出車窗望過去也真是冤家路窄,難怪她方才聽著聲音熟悉,卻是在此處又遇見了刁雲趙洪凱一夥人。
原來這園子是趙家的後花園,趙化吉雖已別府另住,宅邸依舊是與趙家老宅毗鄰,是以與叔父趙勇家共用這一方園子,往來極為方便
刁雲一眾人今日過得可謂是跌宕,他們本想借著下午的擂臺戰一雪前恥,不想卻是猖狂過頭,叫板的分寸沒有拿捏好,一腳踢到了鐵板上,雖是憋氣窩火,也隻得暗暗叫苦,一時都沒了計較,解散後便相約趕來趙府,想著問趙化吉討個主意。
前邊人多眼雜,這些人早與趙府的下人熟識,便和往常一樣選擇了走花園後門,不想才到此處,竟是看到一個瘦得伶仃的小郎正扒著院牆往裏麵探頭窺看。
趙洪凱薅著腿將人給拽到地上,定睛一看,這小郎不是別人,正是那日為謝韶音到營中報信的小乞丐!
他們正窩著一肚子氣無處發泄,與這小乞丐又有這樁故事,當下哪肯輕易放過他,隻如貓戲鼠一般地幹起了倚強淩弱的勾當,先是掄圓了胳膊打了他一通耳光,接著又輪流往他身上撒尿,要他跪地管他們叫阿父。
這孩子年紀雖小,卻是生了一身硬骨頭,無論刁雲和趙洪凱如何毆打,隻是死死咬著牙關不肯叫出那聲「阿父」。
刁雲這些人個個都是手裏有過無數條性命的亡命之徒,這孩子愈是倔強不服、愈是被打得慘不忍睹,便愈發激起了他們淩虐的兇性。幾個彪形大漢使足了力氣,直將那孩子虐打得七竅流血,一張小臉青紫腫脹,全然沒有了人形。
等到盧鏑帶著人上前製止時,這小乞已經奄奄一息了。
按照大晉的律法,即便是李勖也不能隨意殺人,何況是刁雲一眾。隻是律法歸律法,實際歸實際,如今這般混亂世道,誰的拳頭硬誰就是王法,這些兵痞背靠趙家和刁家,早就在本地橫行霸道慣了,一時起意打死個平頭百姓也不算什麼大事。
更何況,他們方才撕扯那小乞丐時便已經發現了他的身份。
是以,當盧鏑喝令他們住手時,刁雲亦毫無畏懼,隻將那孩子踢了一腳,讓他翻過身來,露出了胸口一處香爐狀的刺青。
刁雲腮幫子抽動兩下,似笑非笑道:「盧侍衛可看好了,這小崽子是個如假包換的長生道,我們可不是挾私報複,而是處罰長生道的細作!」
盧鏑看到那刺青的瞬間也是錯愕,不過很快便怒斥道:「他是長生道不假,可你有什麼證據說他是細作」
「他媽的還要什麼證據!」刁雲暴喝一聲,鼓著眼睛上前一步,挺著胸膛逼到了盧鏑麵前,「咱們北府軍多少弟兄死在了長生道手裏,這些長生道徒個個都該殺,盧侍衛為這小孽障說話,難道是想與長生道一起與咱們北府為敵麼」
說話之間,這邊的動靜傳到了趙府,很快便有二十幾個持刀的家丁趕了出來,二話不說便將韶音的馬車圍了起來。
盧鏑錚地拔出佩刀,怒喝道:「你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對李夫人無禮」
那些家丁也隻是不問青紅隻管幫著刁雲一夥,一聽盧鏑說車裏坐著李勖的夫人,一時間也不敢過分相逼,又都撤了迴去隻是站在刁雲身後,鼓譟嗓子幫他的腔。
謝候早在車中聽得氣憤,此刻便跳將下來,憤然道:「且不說這小郎是不是細作,就算他是據我大晉律法,也隻有四品假節者方可過軍府審理後殺之,爾等當街便要斷人生死便是你們的都督趙勇也不能如此!」
刁雲一眾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相互看了幾眼,繼而爆發出一陣放肆的大笑。
趙洪凱呸地吐了口唾沫,「什麼他媽假節持節,老子隻知道長生道的奸細格殺勿論不殺就是變節!」
說話之間,竟是朝著那倒地不起的小乞丐又踹了一腳,小乞丐毫無反應,顯是已經走到了鬼門關口。
盧鏑哪能再忍,當即揮刀而上,兩夥人瞬間鬥在一處。
韶音臉色慘白,直愣愣地看著麵前的混戰,原來白刃破空時發出的是嗖嗖之聲,刺透皮肉時先是布帛裂開的刺啦聲,接著是極細微的「噗」聲,每一個小傷口都有殷紅的血汩汩而出,像一眼眼小泉在身上四處開花。<="<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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